熟睡中的人呢喃细语地说着梦话,早已醒来的四人一下子八目对视双双靠上前,盯着那嘴角和额头带有些许擦伤的清秀的白面小生。
四个脑袋一时凑得太近,直接撞到一起。
“嘘~”
两个少女同时做出噤声手势,琰君云泽二人见此默契地对视一笑,两个少女都把耳朵靠近那躺在地上的人。
“月儿……”
靠近他听到其细微的呢喃声,似乎在呼唤着某人的名字。
“他似乎是在呼唤着谁,是不是发烧啦?”潇潇抬头看云泽,轻声问。
“发烧?我看不像,倒像是做梦呢,要是发烧了我这儿有药。”
依斓抬头反对潇潇的话,说着有模有样地从身上精致小包里拿出一浅黄色琉璃瓶,里面装着七八颗左右的棕色药丸。
潇潇摸了摸那人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好像,真没有,真是做梦啊?”潇潇低声看着三人道。
“嘻嘻~我想他念的名字准不定是他心上人呢!”依斓捂嘴压低声音,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调皮可爱。
“哎,哎,醒醒~”
潇潇听她这么说也认同七八分,轻推那人肩头。
男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四个脑袋在靠近,一时间那明眸瞳孔放大,慌忙起身,四人反应灵敏,躲得快,没有互相撞到脑袋。
四人见他的反应又凑到了一起。
见四人因自己起身而靠在一起,但仍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出于警惕性地冷着语气问。
“你等何人,想做什么?”
“不用怕,你忘了昨晚的事了吗?是谁救的你?”
潇潇提示道。
听到她的话,男子垂眸沉默了十来秒后抬眼眸色一亮。
“你,你是那个救我的人?”他问到。
潇潇不做声,表示默认。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墨承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此人便爬起身对着潇潇便是诚心一拜,脸上有些淤青,血块的他举止气质仍不失那股子正气。
“哎,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我也是刚好路过。”潇潇连忙上前扶起人,几人站起身相对视一眼。
“墨承?是你的名字吗?”依斓念叨了下,纤指弱弱指着人问。
墨承点了下头做回应。
“哦,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他文质彬彬的样子,言谈举止像极了一位饱读诗书的贵公子,文武双全。
见其有着一身骨子里的侠气,那么礼貌性的,动不动就抱拳行礼似是常态化的熟络。
“潇潇暮雪寒山雨,潇潇。”潇潇笑笑回应道。
听到暮雪那二字,云泽微微垂下了眼帘。
“潇潇姑娘,那请问几位……”
墨承目光又投向了潇潇身边的三人,依斓迈着娇俏可爱步伐,跳上前一步。
“我叫依斓,这是琰君哥哥。”
她立马又转到了琰君身边,挽着他的手向墨承介绍,笑容甜美。
墨承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而转向琰君身上,琰君的回应仅微微颔首,那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
蹙起的剑眉似是常态,深沉难琢磨的眼神似在想将他看穿,冰冷淡然的脸色,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难以靠近的感觉。
墨承看到琰君的神情与气质,脑海中划过那个蒙面追杀他的人,只是面前的这个人没有那个蒙面人沉咧的杀气,却同样有着那种不可侵犯的冷傲,和高高在上。
“哦,这是云泽大哥。”
潇潇拉过一旁不知在为何有些发愣的云泽介绍。
“幸会。”墨承礼貌一笑。
云泽回过神,走上前,很有兄长风范。
“幸会,我是潇潇的兄长,恕在下多嘴,我想知道你为何会被那么多人追杀至此,你是什么人?”
云泽将人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端倪直接开口问。
“哦,是这样……”墨承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将过程陈述一遍。
身为当地最有名的世家,家中父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机关术传人墨湘子,他出门是临时代替了一位好友押镖,押运的东西是要送往长安的,好在事先做了准备,因为物品太贵重,早有计划兵分三路出发,只有一路是真正有实物,而他为了误导居心叵测之人,选择了让他人代替押送物品,他负责引来敌人注意力,事情成功了,但没想到敌人能力如此厉害三十多个人的队伍被杀得仅剩三人。
“事情就是这样,若不是物品太贵重事先有些安排恐怕……这也还要多谢萧姑娘的救命之恩!”
彬彬有礼的墨承对着潇潇又君子行了一礼。
“你的伤已经无大碍,只要多注意休息等元气恢复即可。”云泽好心提醒,墨承含笑点头。
“对了,这里离你家有多远?需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去?”
潇潇看了看周围两条分叉路,边看边道,示意着让他走哪边。
“哦,我家往北走,就在前面的城里,不远,即时出发,有马今天傍晚就能到,步行就要两天。”
谦和谈吐脸上的伤让他的笑容有些僵感。
“真巧我们也要往北去,正好顺路,那走吧!我去牵马。”潇潇向云泽使眼色,云泽领会上前扶着墨承,潇潇拉着琰君依斓二人往另外一边走,进入草丛没了人影。
潇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墨承看不到他们,施法掐诀,将草丛里的几只正吃草的蟋蟀蝈蝈变成了几匹马。
依斓见此眼前一亮,拉了拉琰君的衣袖。
“琰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凡人常用的坐骑和交通工具,马兽。”琰君耐心解释。
依斓上前一步,跃跃欲试。
“依斓没见过也没接触过这类坐骑,我看就和那个凡人一起坐马车吧。”琰君看了一眼依斓,直接对潇潇道。
潇潇看了眼依斓,依斓不解回头看琰君也看潇潇,正想问为什么。
“可以。”潇潇同意道。
依斓不悦冲潇潇瞪眼,仿佛似再说:别以为这样,琰哥哥就是你的了!没门儿!
潇潇没有读懂她的眼神,只知道这丫头在生气,却也不解。
“这又不是我不让你骑,是你琰哥哥不让!”潇潇直接神识传声,抿了抿唇。
依斓扬了扬脖子,欲言又止,委屈巴巴转头看琰君。
琰君不看她,伸手掌心出现一小巧精致的马车,掷于地上,变化成一定的比例,大小容纳五人一人躺着丝毫不是问题。
“真看不出来,琰君还有这等法宝。”
潇潇看出琰君随时掷出的车子不是普通车子,里外覆盖笼罩着一层防御措施,里外都精致雅观,话中似是随意,实则潇潇心里已经有些怀疑琰君是仙族。
琰君摸了摸鼻尖,没有做解释。
“走吧!”潇潇直接上前将马车架到三匹马身上,琰君和依斓点头,牵着另外三匹马走。
云泽见三人牵着马匹和车辆出来,低头一笑。
墨承则有着别的领悟,三匹马,说明他们之间有三个爱骑马,一辆三马驱使的贵族马车说明有一个不爱骑马,而只能坐车,给出的结论是,这几人不是一般人!
三马的贵族车架,连王族都不一定能坐得起,想到自己所在的国领域土里有哪些贵族坐的起这般贵族马车……想了半天,墨承没想到适合的人和身份,脸色一下子凝重了些许。
依斓没有听琰君的安排,而是倔强地和潇潇换了,爬上了马背,见此潇潇两手一摊,对琰君表示无奈。
琰君看着依斓不作声,依斓任性别过脸不去看琰君。
云泽将墨承扶上马车后,熟练跨上马背,他以前骑的可是独角马骑灵兽,不管这凡间的马匹如何桀骜不驯,在他的威严下只能乖得不像话。
见云泽如此轻松让马匹乖乖听话,依斓不解,为何自己脚下的却在动来动去?
琰君也熟练上了马背,对上依斓好奇和求救的眼神,嘴角一勾,露出难得一见的得意的笑。
依斓满是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琰君没有管她,而是直接一手牵动马匹,一手牵着马车的缰绳。
马车内,潇潇掀起车帘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依斓,你手下缰绳别牵太紧,不然马匹不适更不会听你话的,云泽,你照顾一下她吧!”潇潇好意道。
依斓怨怼地看着琰君的背,小声嘀咕。
“谁要他照顾!”
“好!”云泽回头一笑附和。
潇潇放下帘子,抬眸见墨承正看着她。
墨承忙收回视线,尴尬低下头。
一路上潇潇自然随和地与墨承有说有笑的,墨承给她介绍附近的风俗,美食美景。
马车外的三人安静的不像样,琰君把依斓是狠狠地晾在一边。
云泽不时回头看马车中谈笑风生的二人,面露欣慰。
被依斓盯着的琰君也不时回头留意马车,甚至慢慢从马车前变换到马车旁,似有意留意马车内二人的交流。
依斓生气地噘着嘴,瞪着琰君说不出话。
留意到依斓的情绪,云泽摇头一笑。
“这琰君,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依斓姑娘是鲛人族公主,明显是倾心于他,他却无动于衷,也不远离拒绝,平日里又老是盯着潇潇不放……”云泽回头,目光落在了那不时看向马车的琰君,好奇与打量的目光,心中的猜想让脸上的笑意淡下。
随着马车中二人聊天的欢快氛围,一天就几乎这么过了。
黄昏时分,天色已暗下,几人按墨承的指引进了城,墨承被送到了家门。
墨承再度邀请四人入府做客,看着那气派的大门,就不由地停下脚步,抬头看那墨府二字。
门外一对大石狮子,狮子下的台阶边四个门卫家丁。
“墨承兄弟的家宅还真是气派呢!”云泽道。
墨承脸上的笑容透着傲气,自然有个如此大的世家为身世背景,自信乃是资本。
“过奖,请!”谦和有礼的墨承为四人引路。
“大少爷。”
守门的家丁见少主子回来了,忙进府通报。
守门人的礼貌,墨承点头,向几人抬手示意,三个下人神领会般地点头直奔路边的马车马匹而去,将马车马匹都牵向后门。
潇潇回头看了一眼。
“姑娘放心,他们是将马匹带入后门入院喂养去了。”怕潇潇多想的墨承忙解释。
潇潇点头,跟着他入府门。
路过的下人问好他点了下头。
“少主你回来啦!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进入客厅,脸上一样带着伤,手又有些不灵活的黑袍男丁看到墨承即刻迎上来,那忠厚的外表,让他像个孩子般,看到自家主子没事已热泪盈眶。
“嗯,我回来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像什么样,快别哭了,有客人!”
墨承上前轻拍了拍其肩膀,使了下眼色。
“哦哦,各位,请!”
留意到墨承身后的人,尤其是两个女孩子在低头取笑,他回过神。
墨承直走向首座上坐下,作为手下的小刀引着客人上座。
“请坐。”
“小刀,快给客人上茶啊!”
见手下小刀在傻盯着琰君身边的依斓看,墨承清嗓子的提示让那呆呆又花痴的人回过神来。
“哦,是。”
“公子请用茶。”
小刀快速让丫鬟送上茶点茶水,端着茶水送到墨承身边,其余的由侍女上。
“此乃今年上供王城之家的新茶,各位可以品品,请!”
墨承绅士地伸出手示意,但眼里似又怕丢了面子,毕竟这几人的身份他有所怀疑。
四人颔首点头都端起那简单却是玉做的茶杯。
见四人都淡然没有反应,当水喝般,墨承垂眸,掩盖眸中的失落。
“对了,父亲呢?”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小刀的墨承小声问起。
“老堂主在书房,要我去叫吗?”小刀也低声回答。
“不了,我正好带几位恩人去见他,我自己过去吧!”
同样低声回手下的墨承随即看向那四个都把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的人。
明显他们的话都入了他们的耳朵!
见此,墨承立马明白了,这四人都不是普通人,个个都是高手了!
他尴尬低头笑了笑,起身。
“四位,请跟我来。”
四人起身乖乖跟着墨承走,在偌大府邸里绕来绕去,终于来到那个身处僻静的书房。
“墨香阁。”
潇潇抬头看那带金粉而写的字,书法豪迈有力,又不失雅气。
“不愧是墨姓家,处处书香雅致。”
云泽听到潇潇的声音顺势抬头,看到落款是墨承的名字,低头摸了摸那俊毅鼻尖儿,笑笑道。
“见笑。”墨承含蓄一笑,推开门。
“父亲。”
他随手推门而入,丝毫不拘礼节,屋内正专心提笔书法的人没有抬眼,扔不受打扰地笔法潇洒挥舞。
四人相继踏入门槛,四人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头戴白金发冠,身披白色棉麻外衣,黑色里,一身儒家气息的中年男子,他头发虽已夹杂着不少白发,容貌却看不出太多沧桑,身材体型都没有福状,倒是有点长兄风范。
衣着不奢华,反而简朴大气。
“说了多少次,进门前要敲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浑厚沉稳的语气,有批评又带着关怀,满满的文武双全之人的味道。
略显尴尬的墨承低头干咳一声。
“咳,那个,已经没事了,说到底孩儿能安然无恙还多亏了潇姑娘。”他回头看了潇潇一眼笑道。
听到他干咳的声音,墨寒抬头,注意他身后站着的人,即刻放下笔双手负后,几人朝他点头示好。
“哦?这几位是……”
他走出书桌,看着四人一番打量。
最后目光停留在潇潇身上,眯着眼睛一番思索。
“哦,这是云泽大哥,这位是琰君大哥,这两位是依斓姑娘和潇潇姑娘。”墨承随即站到自己父亲身边向着他引荐。
“见过前辈。”几人异口同声道出,心里也都不爽,毕竟自身不知大他多少,却要称呼一凡人为前辈!
“嗯,几位有礼,来,这边请,请坐,请。”
回过神的墨寒将几人引到书房的小茶厅。
将周围打量一番的潇潇目光落在了供桌上墙边挂着的一幅画上。
下巴有些胡渣的墨寒显的成熟稳重,目光仍不离潇潇。
“此女为何看着如此眼熟?”
几人都相继坐下,潇潇却被那幅画所吸引,慢慢走到画下,见潇潇走到那幅画下墨承笑了。
“潇潇姑娘?”
“啊?”她愣了下回过头。
见几人都坐下了,她也随便地坐在了能直接看到画的椅子上。
“这,这幅画上的人……”
潇潇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直接随意好奇心而作声问那正中央挂着的女子图。
“哦,这幅图画的是一位对我庄有恩的恩人,她医术超群,曾在一场瘟疫中救过我父亲和家人,这画是我父亲所画,父亲常挂于此,为了让我们记住那位大义之举的女子,她除去此地疫病后便离开了,多年来我们想报答却无处可寻。”墨寒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幅画。
潇潇忙从包袱中拿出那幅画,打开。
“前辈,我这有幅图,上面的人和你们那画上的有些相像。”
潇潇的话让墨寒忙将注意力由墙上自家挂的画,看向潇潇手中那幅更精致的图,看清后愣了下,直站起身,上前抓着那幅画仔细打量。
“嗯,嗯,这画的就是她,此画的笔法更精致,更为传神,只是我怎么看这画上的人像是姑娘你?”墨寒有将画与潇潇比较打量。
潇潇听到他的话笑了。
“呵,画中人是我娘亲,女儿同娘亲有些神似也不足为奇吧!”
“哦?她是你母亲?”墨寒大为吃惊。
“没错,我云游四海,不过只为寻找她的下落。”潇潇伸手取回画,将目光转注于画上。
“怪不得,我说见到姑娘有种面熟的感觉,原来画中人是你母亲。”墨寒笑容满面,深深感叹。
“真是有缘啊,多年前你母亲救了我们,今日你又救了承儿,真是有缘啊!”
二人的谈话除了云泽笑容表现得欣慰,其他人都是不解与半分懂的状态。
琰君蹙着眉宇不做声,盯着她手中的画,脑海里回放过那在桃花林里为她作画的画面,眉宇渐松,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四人顺理成章地在墨府上留宿。
第二天一大早,因看到母亲画像在此地出现,潇潇选择了在当地停留几日。
与此同时,另一个她想见又不愿见的人也出现在这座热闹的城中,他还是一身黑斗篷,在街上没有目的地地晃悠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看着一个个从身边走过的人,目光落在来人的脖子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像往常一样对血那么感兴趣了。
墨家的大院内,琰君一个人站在院内,晨光和煦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上,他抬着头看天,缓缓闭目。
身后的人蹑手蹑脚地到了他身后,她大胆地双手拍在他肩膀上。
“琰哥哥,干嘛呐?”
调皮的她从他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即使是那半张都让她无法转移视线的脸。
那张颠倒众生不亚于云泽的脸缓缓低下,转头看她。
注意到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依斓有些不高兴和尴尬,双手心虚地从他肩膀放下,乖妹妹般地站到他面前,似等着被其训斥。
他没有作声,也没有再看她,而且一个人接着发呆。
依斓见其没有任何举动和话语,不时抬眸偷看,就这么静静陪着他在院子里站着。
一个头戴薄纱斗笠,身着简朴素色衣裙的女子,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做贼心虚的来到墨府门外,家丁似乎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习惯性对视一眼,见人走上来就是微笑以礼相待将人请入府中。
一样步伐急躁不安的墨承跟在家丁的身后来到自己的书房,进入书房前还不忘回头回顾四周。
听到脚步声的人抬手撩起斗笠软纱,那温柔端庄的人明眸里是微微的羞涩与关心。
她看了看墨承身后,确定没人,浅浅的笑意渐深,随即上前。
他拉住女子的手,压低语气。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