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指腹几乎要把玻璃按碎。
斯隆的名字像根烧红的针,直接扎进十五年前的记忆里——那夜实验室爆炸的火光里,那个弯腰捡硬盘的身影终于和照片重叠,左眼角的月牙疤泛着冷光,和我在废墟里摸到的金属碎片割破掌心时的疼,是同一种温度。
\"汉斯。\"我捏着手机转身,喉咙发紧得像塞了团冻硬的棉花。
信息中心的冷白光里,加密专家西蒙正俯身在全息屏前,镜片反着幽蓝的光;卢峰的白大褂被通风口的风吹得鼓起来,他刚要开口,我已经把手机递了过去:\"查这个匿名消息的源头,现在。\"
汉斯接过手机的动作很轻,指节却绷得发白——他前天刚因为艾丽擅自调取权限的事发了火,白大褂上那道被酒精擦淡的口红印还在,此刻正随着他快步走向控制台的动作轻轻晃动。\"深网追踪系统需要三分钟同步。\"他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但斯隆...他三年前就该死在火星基地的辐射泄漏里。\"
\"死人不会发照片。\"我扯了扯领口,后颈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脑海里翻涌:我蹲在废墟里,雨水混着血糊住眼睛,摸到半块焦黑的硬盘时,远处有车灯闪过,一个穿深灰西装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原来不是我记错了,是斯隆故意让我以为记错了。
控制台发出\"滴\"的提示音,汉斯的手指突然顿在半空。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数据流:\"七层暗网跳转,每层节点都挂着死锁程序。\"他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这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更像...有人在引导我们发现什么。\"
\"引导?\"卢峰凑过来,指尖抵着下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炸开一串乱码,西蒙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带着英国人特有的清冽:\"林博士,过来看这个。\"
我转身时,西蒙正用激光笔点着\"世界树计划\"的蓝图。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像被人用无形的刀切成了细条:\"这些数据不是被加密锁死的,是被'切片'了。\"他调出对比图,\"就像把一块完整的蛋糕切成百片,每片都藏在不同的存储区。\"
\"能还原吗?\"我的指甲掐进掌心,十五年前在草案里写的那句话突然冒出来:\"创造它的人必须亲手终结它。\"
西蒙的手指在触控板上翻飞,碎片开始缓缓重组:\"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时间。\"他抬头时,控制台的红色警报突然炸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记忆擦除病毒!\"卢峰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他猛拍键盘,隔离程序的绿色进度条刚爬到30%,就被一串紫色代码撞得粉碎,\"菲利普这次用了新变种,专啃刚解密的文档!\"
伊娃的金发在警报光里乱成一团,她扯下耳机扔在桌上:\"核心文档已经被标记为删除目标,备份需要两分钟——\"
\"一分钟都没有!\"卢峰的额头沁出冷汗,手指在十个操作界面间来回切换,\"汉斯,切断外部接口!
西蒙,用切片数据做防火墙!\"
我盯着不断闪烁的删除进度,喉咙里像塞了团火。
斯隆的消息还在手机屏幕上亮着,\"游戏才刚刚开始\"这几个字被警报光染成血红色。
当进度条跳到90%的瞬间,伊娃突然喊了声\"完成!\"——地下服务器的确认灯在同一时间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警报声骤然停止,信息中心陷入诡异的安静。
通风口的风卷着全息胶片哗啦作响,西蒙的激光笔\"啪\"地掉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余光瞥见监控屏角落的红点——审讯室里,艾丽背对着镜头坐着,右手食指正抵在桌面,一下,两下,三下...那节奏太熟悉了,是摩斯密码里的\"危险\"。
\"伊娃。\"我直起身子,指了指监控屏,\"审讯室的录音设备今天校准过吗?\"
伊娃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顿了顿,抬头时眼神暗了暗:\"半小时前汉斯刚检查过,没问题。\"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片羽毛,\"不过...艾丽今天没要咖啡。\"
我看向汉斯,他正盯着追踪系统的黑屏出神,白大褂上的淡粉色唇印像道未愈的伤口。
卢峰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他的手掌还带着刚才敲击键盘的余温:\"数据保住了,但斯隆...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我们以为自己赢了。\"我摸出手机,斯隆的照片还在,那个弯腰捡硬盘的身影在屏幕里微微晃动,\"但游戏才刚开始的人,应该是我们。\"
监控屏里,艾丽的手指还在敲。
一下,两下,三下...这次是\"等待\"。
我盯着监控屏里艾丽的指尖,她的指节在审讯室冷白的灯光下泛着青,第二指节的茧子蹭过桌面时,我听见耳机里传来细微的“嗒嗒”声——和刚才“等待”的节奏不同,这次更急促,像雨点子打在铁皮屋顶。
“摩尔斯码。”汉斯的声音从监听设备后传来,他正用镊子夹着微型麦克风,金属镊子磕在操作台上发出轻响,“她在说‘坐标已标记,注意规避’。”他忽然冷笑一声,指节重重叩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上,审讯室的扩音器里顿时炸响刺耳的电流声。
艾丽的肩膀猛地一颤,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金发下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但只一瞬,她便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像是被噪音惊到的普通被调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