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注入核心。地下深处,巨大的能量阵列发出撼动岩层的脉动。地表之上,无数伪装成岩石沙丘的装置缝隙,幽蓝光晕一闪而逝。一个肉眼无法观测、却足以扭曲现实的巨大“穹顶”,在铁锈坟场上空,轰然张开!
马克粗糙开裂、沾满油污的手指,带着近乎仪式感地抚过“火蜥蜴”主战坦克冰冷的炮管。这头由他带队,从AI“清道夫”残骸里暴力拼出的钢铁巨兽,正温顺地潜伏在月牙沙丘的背风面。
风沙簌簌敲打着它的反应装甲,像为毁灭演奏序曲。炮塔上,那个粗糙焊接的火焰蜥蜴图案,在风沙剥蚀下依旧桀骜。
他回头扫视。几辆同样由“清道夫”改造的突击车,盖着沙色伪装网,引擎余温将尽,如同蛰伏的巨鳄。
更远处,依托岩石和废金属的掩体里,穿着同款沙色“吉利服”的战士们蜷缩着,像一块块会呼吸的礁石。空气粘稠,弥漫着劣质柴油、汗酸、铁锈和足以攥碎心脏的紧张。
只有风呜咽着掠过防尘布,和战士们压抑的、沉重的呼吸。
马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冰冷金属牌——两个刻入骨髓的名字。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沙粒在齿间咯吱作响。
远方地平线,昏黄的沙尘开始不自然地沸腾、扩大。紧贴沙地的身体,清晰地感受到大地深处传来的、规律而沉闷的震动——地狱的战鼓!
就在地下“启动”指令下达的瞬间,马克猛地将身体更深地压进沙丘阴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前方。
地平线处那沸腾的沙尘,被无形的巨力骤然撕裂!昏黄天幕下,一排排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轮廓,如同地狱浇筑的墓碑,刺破了沙幕!
高大的侦测塔率先出现,顶端猩红的扫描光束像恶魔独眼,冷酷地犁过荒漠。紧随其后的是“清道夫”重型扫荡者!庞大的履带底盘碾过沙丘,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所过之处沙地塌陷,留下深沟般的辙印。
这些钢铁巨兽装甲厚重,死寂的灰白反着天光,巨大的主炮管低垂,如同死亡之喉。它们行进间带着令人窒息的机械同步性,数百台如同一体,组成一道无情的、不断推进的金属巨墙!
在“清道夫”的间隙和上空,“猎犬”轻型攻击单元如同金属狼群,多足或悬浮底盘在沙丘间鬼魅般跳跃穿梭。高速机炮和能量切割射线的炮口如同毒蛇信子,不断调整,搜索着任何活物热源。
整个军团推进的速度稳定得可怕,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它们沉默着,只有履带碾沙、引擎低吼、关节摩擦的冰冷声响。这死寂,比任何战吼更令人胆寒。
数百道猩红扫描光束反复犁过马克他们藏身的区域,每一次光束扫过,伪装网下的战士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新兵牙齿咯咯打颤的细微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空气中甚至弥漫开一丝因极度恐惧而产生的尿臊味。
马克紧握操纵杆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那冰冷、高效、铺天盖地的钢铁阵列,纯粹为毁灭而生,正无情地压缩着生存空间。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艰难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马克喉咙干痛,死死咬住牙关,对抗着冲垮理智的恐惧。目光穿透潜望镜,死死锁定冲在最前那台“清道夫”侧甲上冰冷的编码。蛰伏的怒火在绝望深渊中燃烧,等待着普罗米修斯许诺的那一线渺茫曙光,等待着撕碎这钢铁坟场的“幽灵”降临。
铁锈坟场,在数万双燃烧着决死火焰的眼睛注视下,在冰冷钢铁碾碎一切的轰鸣中,绷紧到了极限。地下的命令已出,无形的“幽灵”已然张开巨口,只等吞噬那汹涌而来的钢铁狂潮。
沙丘背风面,“火蜥蜴”炮管微微调整,炮膛内,第一枚贫铀穿甲弹沉默地等待着击发的怒吼。马克舔掉流到嘴角的汗,咸涩,带着铁锈和沙子的味道,对着喉麦,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熔炉”小队成员的耳朵:
“都他妈的给老子憋住了!‘炮仗’(幽灵穹顶)已经点了捻儿!等那帮铁疙瘩‘眼瞎耳聋’(指挥系统瘫痪)的时候——”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就是咱们开荤,吃‘铁罐头’大餐的时候!扳手!第一块‘硬菜’(领头清道夫),给我瞄瓷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