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的晨雾还没散,林砚站在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炸开的喧哗。
讲台上的作文题投影亮得刺眼:《如果世界没有标准答案》。
“这怎么写?”“议论文结构都找不到!”“林砚你上次教的数学归纳法是不是能用?”
林思雨抱着笔记本走过来,发尾沾着露水:“我查了《人类理解论》和《乡土中国》,准备从‘认知偏差’切入。”她顿了顿,耳尖有点红,“上次你借我的《跨学科写作案例集》,我做了十七页笔记。”
林砚笑了,从书包里摸出盒薄荷糖抛给她:“记得在结论部分提‘教育的本质是点燃火焰’——苏格拉底说的。”
考场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林砚握着笔的手却在发烫。
思维沙盘在脑海里展开,康德的二律背反与议论文的逻辑层叠,马斯洛需求理论在情感脉络里流淌。
他写“标准答案是枷锁,却锁不住思想的翅膀”,写“真正的教育,不是制造顺从者,而是培养思考者”,最后在结尾画了颗星——像母亲车祸前给他折的纸星星。
收卷时,林思雨的笔尖刚好落下最后一个句号。
她抬头冲他眨眨眼,试卷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当我们不再恐惧不同的声音,教育才真正触摸到了星空。”
阅卷室的门在下午三点被推开时,林砚正和顾昭在走廊等消息。
方清如的白衬衫皱巴巴的,手里捏着两张作文卷,封面上的“满分”红章还没干。
“周主任把卷子要走了。”她的声音发紧,“他说要亲自复审。”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林砚推开门时,看见周明远正对着他们的作文卷冷笑。
他的茶杯里飘着枸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林同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不是高考该有的方向。”
“那什么是高考该有的方向?”林砚往前走了半步,阴影笼罩住周明远的办公桌,“压制思想?还是筛选奴才?”
周明远的手指在卷面上重重一按,红章被按出裂痕:“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狂。她要是活着,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够了。”林思雨突然开口,她平时苍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我看过您改过的作文卷。去年三班王浩的《农民工的年夜饭》被您改成‘城市建设者的温暖’,今年一班李雪的《奶奶的偏方》被您删了‘传统医学需要传承’——您怕的不是离题,是学生有自己的脑子!”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声。
周明远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笑了:“你们会为今天的狂妄后悔的。”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份被撕成两半的作文卷,最上面那张是江晚晴的《属于自己的光》。
顾昭的指尖在林砚后腰轻轻掐了一下。
两人退到门口时,她低声道:“他电脑屏幕亮着,在写加密邮件。”
林砚回头望了眼教学楼顶的钟楼,铜钟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旧照片,轻声道:“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放学铃打响时,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
林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姜棠的双马尾在转角晃了晃。
她手里的小熊挂件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和平时撞门框的声音不太一样。
“阿砚......”她攥着他的校服袖子,掌心全是汗,“你最近被很多人盯上了,一定要防范周主任......”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走廊里的试卷纸页哗啦作响。
林砚望着姜棠发红的眼尾,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脑海里炸开——这次不是警报,是某种更剧烈的,即将破茧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