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关上门,重新插上门闩,用椅子抵死。
他靠在门上,听着老头远去的脚步声,眼神变幻不定。
这是一个局吗?
很有可能。
老头和黑风商队联手,黑吃黑,杀人夺宝,在这混乱的南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别无选择。
就像老头说的,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新衣袍和斗笠,又将目光,投向了从冯源储物袋里拿出的那枚玉简。
《黑石城防务图》。
他将神识沉入其中,一幅无比精细的地图,在他脑海中展开。
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建筑,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暗道和下水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地图上移动,最终,锁定在了南城门附近。
在那里,有一个特殊的标记。
“黑风道”。
那是一条废弃多年的走私通道,入口,就在南城墙下的一处排污口。
地图上显示,这条通道,可以直通城外三十里的一处乱石林。
原来如此。
黑风商队的秘密,就摆在这里。
秦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将地图牢牢记在心里,特别是那条“黑风道”的每一个拐角和岔路。
然后,他开始换衣服。
将那件沾满血污的旧袍子脱下,换上干净的黑衣。
新的斗笠,帽檐更宽,能将他的脸,遮掩得更加严实。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下,没有再去管体内乱窜的灵力,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静下来。
他需要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
哪怕,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状态。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外面的街道,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一队队身披黑甲的城卫军,手持长戈,腰挎弯刀,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潮水,开始涌入南区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
“城卫军办事!所有店家住户,全部出来接受检查!”
“开门!快开门!”
粗暴的喝令声,砸门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南区夜晚虚假的宁静。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秦川所在的这个独立小院,暂时还没有被波及。
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
他看了一眼窗外。
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
子时,快到了。
他站起身,将长剑重新背好,那把黑色的破法弩,被他藏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中。
他又检查了一遍储物袋里的毒针和丹药。
一切准备就绪。
他像一头即将踏入陷阱,却又准备随时反噬的野兽,安静地等待着。
子时三刻。
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下,一道黑影,准时出现。
是那个老头。
他朝着秦川的房间,招了招手。
秦川拉开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同一道鬼影,融入了院中的阴影里。
“客官,这边。”
老头领着他,没有走前门,而是打开了后院的一扇小小的角门。
门外,是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垃圾的小巷。
“商队的人,就在前面那个街口等我们。”
老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小声说道。
两人在黑暗中,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前方的街口,果然停着几辆蒙着黑布的大车。
车旁,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个个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
他看到老头,只是点了点头。
“人带来了?”刀疤脸的声音,有些嘶哑。
“带来了,就是这位客官。”老头指了指身后的秦川。
刀疤脸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落在秦川身上。
“就他一个?”
“就一个。”
“上车吧。”
刀疤脸指了指最后一辆马车,“到了地方,自然会有人让你下来。路上,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明白。”秦川沙哑地应了一声。
他正要走向马车。
突然,异变陡生!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头,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是他!城卫军大人!他就是杀了冯管事的凶手!”
这一声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寂静的街口。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大变。
“你找死!”
他怒吼一声,一掌拍向老头的脑袋。
可已经晚了。
数十道身穿城卫军制式铠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两侧的屋顶和巷口涌出,将整个街口,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一名将领,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
“黑风商队,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窝藏城主府的要犯!”
刀疤脸的心,沉到了谷底。
中计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他们黑风商队,也为这个戴斗笠的剑客,设下的死局!
那个瘦猴一样的老头,根本不是什么引路人。
他是一条毒蛇,是一个诱饵!
“你……”刀疤脸目眦欲裂地瞪着那个已经躲到城卫军身后的老头。
老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谄媚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狠与得意。
他朝着刀疤脸,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嘲笑。
而这一切的中心,秦川,却异常的平静。
从老头喊出第一声开始,他就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袖中的破法弩上。
银色面具的将领,没有再理会黑风商队的人。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秦川。
“戴斗笠的剑客……”
“束手就擒,或者,死。”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