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贴身放着一块黑不溜秋的木牌,是老头离开时,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没用的玩意儿。
“我没有去找你们。”秦川沙哑道。
“你没去找我们,但你出现在了黑石城,还被城主府盯上了。”
苏清衍看着他。
“黑石城,是我缥缈阁的地盘。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我们查了你的来历,查到了鬼哭岭,自然也就启动了这个委托。”
原来如此。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不是巧合,是那个疯老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布下的一颗棋子。
只是,他自己这颗棋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轨迹。
“他……到底是什么人?”
秦川问。
“一个叛徒。”
苏清衍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一个背叛了师门,盗走了重宝,被整个正道追杀的……可怜人。”
秦川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老头教给他的功法,想起了体内那股狂暴的异种能量。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走在一条,与整个世界为敌的路上。
“他去哪了?”
“不知道。”
苏清衍再次摇头。
“五年前,他留下委托后,就离开了。从此,杳无音信。”
“有人说,他被仇家找到了,死在了断魂渊。”
“也有人说,他去了十万大山,想寻找传说中的机缘,来弥补自己的道伤。”
“没人知道真相。”
石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角落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清冷的光。
秦川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出老头那张疯疯癫癫的脸。
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时,会逼着秦川,修炼那些痛苦无比的法门。
糊涂时,会抱着一块墓碑,哭上一整天。
他从未说过自己的来历。
也从未提过,外面的世界。
秦川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被仇家毁了道基,躲在深山里苟延残喘的散修。
却没想到,他的背后,还牵扯着这样的过往。
“你身上的伤,必须立刻处理。”
苏清衍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回春丹的药力,撑不了太久。”
“等药力耗尽,那股异种能量,会彻底摧毁你的神魂。”
秦川睁开眼。
“你有办法?”
“有。”
苏清衍点头。
“但不是在这里。”
“我需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缥缈阁在黑石城的一处据点。”
“那里,有压制你体内能量的‘玄冰玉床’,也有修复经脉的药池。”
秦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不是三岁的孩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缥缈阁,更不是什么善堂。
他们既然启动了委托,必然有他们的目的。
“代价呢?”
他问。
“代价,就是你这个人。”
苏清衍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你的师父,天机,当年从师门盗走的,是一篇名为‘噬元魔功’的禁忌功法。”
“那也是你现在修炼的功法。”
“这门功法,可以吞噬万物灵力,化为己用,霸道无比。但修炼者,也会被异种灵力反噬,最终爆体而亡,无一例外。”
“而你的师父,在交给我们的那件东西里,留下了他毕生对这门功法的研究,以及……一篇后续的残卷。”
“他说,这篇残卷,或许能解决反噬的问题,但他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验证了。”
“他希望,缥p缈阁能在他选中的传人身上,完成这个验证。”
秦川的心,凉了下去。
验证。
说得好听。
说白了,就是拿他当试验品。
当一只,用来测试功法的小白鼠。
“如果,我拒绝呢?”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会死。”
苏清衍的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就在这里,大概两个时辰后。”
“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免得脏了我的手。”
她看着秦川,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有陈述。
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秦川握紧了手中的剑。
剑柄的冰冷,让他混乱的大脑,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想到了银面枭,想到了黑石城主,想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更多的敌人。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拒绝,他连走出这个山洞,都做不到。
死,或者成为试验品。
这,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真是,何其可笑。
他挣扎了这么久,厮杀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别人的棋子。
“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涌出。
苏清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
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做出最后的决定。
许久。
秦川的笑声,停了。
他抬起头,那双被血色浸染的眸子,重新恢复了狼一般的平静与狠厉。
“带路吧。”
他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苏清衍的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说。”
“我要看那篇残卷。”
秦川一字一句道。
“在你们开始‘验证’之前,我要知道,我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不能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别人手上。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要抓住主动权。
苏清衍凝视着他。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意外,又或许,是一丝赞许。
“可以。”
她点了点头。
“这是你应得的。”
她站起身,走到秦川面前,向他伸出手。
“现在,我们得走了。”
“城主府的搜查队,已经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