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为你开路而来。”秦川喘息着,靠着短刃,勉强支撑着身体。
“我知道。”将军点了点头。
他走向秦川,每一步都沉稳如山。
他高大的身影,在秦川面前投下一片阴影,隔绝了这片天地的灰白。
“辛苦你了,年轻人。”
将军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的使命,完成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命令。
秦川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断了。
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他没有摔在冰冷的沙地上。
一只覆盖着玄黑甲胄的巨大手掌,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背。
意识的最后一刻,秦川仿佛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好好睡一觉吧。”
“醒来后,我们谈谈回家的事。”
……
不知过了多久。
秦川从一片温暖中醒来。
神魂的撕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盈。
身体的伤口也不再疼痛,只剩下些许麻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由某种兽皮铺成的简易床铺上。
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带着一丝魂火温度的黑色披风。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枯骨王座的后方,一处被巨大骸骨遮蔽的避风港。
不远处,一堆幽蓝色的火焰,正在静静燃烧,驱散了周围的死寂与冰冷。
将军,就坐在那堆魂火旁。
他没有穿戴头盔,那张魂火构成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
他手中拿着那柄阔剑“镇渊”,正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剑身。
剑身上缭绕的血色电光早已消失,恢复了古朴深邃的暗沉色泽。
“醒了?”
将军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秦川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力量正在缓缓恢复,“多谢将军出手相助。”
“该说谢谢的,是我。”将军放下了镇-渊剑,转过身,看向秦川。
他的目光,第一次让秦川感觉到了“注视”的意味,而不是审视或攻击。
“若不是你,我不知还要在这片无间地狱里,沉沦多久。”
“我只是……受人之托。”秦川想起了关石和阿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军的魂火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顿了顿,问道:“你叫秦川,对吗?”
秦川点了点头。
“秦川。”将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秦川心中一凛。
“将军何出此言?”
“你的身上,没有归墟的气息,也没有……我们那个时代,天地灵气衰竭前的印记。”将军的声音很淡,“你很年轻,但你的神魂,却像一块被反复淬炼过的精钢。”
他站起身,走到秦川面前。
“更重要的是,你胸口的那个东西。”
秦川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那枚神秘的青铜碎片,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凉意。
“它不属于这里。”将军一字一句地说道,“它也不属于,我所在的任何一个时代。”
“它是什么?”秦川追问道。
将军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年我们堕影卫追随帝君,征战归墟,并非只是为了平定一处所谓的禁地。”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
“我们真正的敌人,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古老,也更加……不可名状。”
将军抬起头,望向这片灰白色的天空。
“我们败了。”
“帝君战死,堕影卫全军覆没,被这片天地的怨念诅咒,化作了不得安息的游魂。”
“这片迷津渡,就是囚禁我的牢笼。”
“而我,就是这牢笼的狱卒,日复一日,消磨着自己的神智,直到你的到来。”
秦川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了这支悲壮军团的结局。
“关石说,启魂钥是唯一的希望。”秦川拿起了那枚被将军放在一旁的凤纹玉佩,“它能带你们回家?”
“能。”将军的回答,干脆利落。
“但,不是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
他的魂火眼眸,重新落回到秦川身上。
“我们的故土,早已化作尘埃。”
“回家,对我们而言,是前往一个可以让我们……安息的地方。”
他指了指这片无垠荒原的尽头。
在那里,灰白色的天与地之间,隐约有一座巨大而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座,贯通天地的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