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以为,只要他的光不灭,所有人都能走到终点。
现在他才明白,这光,只能照亮路,却无法驱散每个人心中的魔鬼。
“为什么?”秦川的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不再试着唤醒他?就像之前那个魏延一样。”
“不一样。”将军回答。
“魏延,只是迷路。他的魂火还在,他的执念还在。”
“赵四,是被夺舍。他的魂火,已经被‘遗忘川’的意志所取代。他不再是我们的袍泽,而是‘河水’伸出的触手。”
将军侧过头,幽蓝的魂火,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凝视着秦川。
“秦川,记住。”
“在这条路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遗忘,而是被污染的记忆。”
“一旦被污染,你就会变成最疯狂的怪物,只想把所有还记得自己是谁的人,都拖下水。”
“这是归墟的诅咒,也是‘遗忘川’的铁律。”
秦川沉默了。
他握着玉佩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感觉自己托举的,不再是希望,而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而他,就是那个手持火柴,走在火药桶上的人。
“还有多远……”他的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到下一处……埋骨地?”
“到了。”
将军的回答,让秦川心中一凛。
他猛地抬头。
只见前方的灰雾,不知何时变得浓郁了许多,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粘稠感。
雾气之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黑色的影子,悬浮在半空。
那不是魂灵。
那是一支支黑色的箭矢。
成千上万的箭矢,密密麻麻,箭头无一例外,全都对准了他们。
箭矢上,缠绕着怨毒的黑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第二关隘,射声营埋骨地。”将军的声音,在箭矢的嗡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是全军最好的弓箭手。”
“现在,他们也是‘遗忘川’最精准的猎手。”
话音未落,秦川胸口的那枚青铜碎片,陡然传来一阵灼热。
这股热流,瞬间冲散了盘踞在他脑海中的部分寒意与呢喃。
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是幻觉,而是透过这片浓雾,看到了这片土地的过去。
他看到了一支军队,在漫天的箭雨下艰难前行。
箭雨来自四面八方,无穷无尽。
最终,这支军队全军覆没,每一个士兵的骸骨上,都插满了黑色的箭矢,像一个个稻草人。
他们的魂火,被箭矢上的怨念所吞噬,最终化作了这片箭林的一部分。
画面一闪而逝。
秦川的身体晃了晃,鼻腔里涌出一股温热。
他伸手一抹,是血。
神魂透支的迹象,已经开始反映在肉身之上。
“你看到了?”将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嗯。”秦川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那个东西,让你能触碰到此地的‘真实’。”将军的魂火眼眸,扫过秦川的胸口,“是助力,也是负担。”
“因为你看得越真切,‘遗忘川’对你的侵蚀就越深。”
嗡——
前方的箭林,开始剧烈震动。
为首的一支巨大箭矢,通体漆黑,上面仿佛雕刻着无数痛苦的面孔,箭头猛地调转,锁定了秦川。
一股极致的恶意,穿透了红光,狠狠扎在秦川的神魂上。
“它找到你了。”将军沉声道,“它知道,你才是火炬。”
“全军!”
将军没有丝毫慌乱,他将镇渊剑重重插在身前的沙地上。
“举盾!”
“结阵!”
“吼!”
前排的数百名堕影卫魂灵,齐声怒吼。
他们左手一振,一面面由魂火构成的幽蓝巨盾,凭空出现。
盾牌相连,瞬间在队伍前方,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魂能壁垒。
“秦川。”将军的声音,从壁垒后传来。
“收缩光罩,将所有力量,集中到阵前。”
“用你的光,点燃他们的盾!”
秦川没有犹豫。
他将所有的意念,从庇护全军,转为加持前阵。
手中的凤纹玉佩,红光暴涨。
那道原本笼罩全军的圆形光罩,迅速收缩,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洪流,尽数灌注到前方的盾阵之上。
“嗡!”
数百面幽蓝的魂能盾牌,瞬间被染成了赤红色。
盾牌表面,凤纹玉佩的图腾若隐若现,一股炽热、阳刚的气息,扩散开来。
“射!”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悬浮在空中的万千箭矢,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片黑色的死亡风暴,朝着盾阵,爆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