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破碎的镜片在手中轻微滑动,带起一阵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某种沉寂了太久的生物被惊醒。半透明的轮廓再次拉近,那双纯白色的眼眸透过镜片,凝视着自己。
“下一个故事……”
那个声音低语,带着一种近乎于孩童般的探索欲,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饥饿。
镜片边缘沾染的王二麻子那点油腻的污渍,在白光中微微蠕动。这污渍,是它在垃圾场里唯一还能辨认出的“痕迹”,是它从某个被遗弃的角落里,勉强“捡”来的。
“从哪里……开始呢?”
它环顾四周,这个由无数破碎、腐朽、被遗忘之物构成的垃圾场,在它眼中,不再是混乱的堆积,而是一个巨大的……素材库。
将军的断刀,王二麻子的污渍,左威的碎片。它们曾经是“收藏家”的“藏品”,是“收破烂的”的“战利品”。现在,它们只是这个宏大故事的“残渣”,是下一个故事的“引子”。
“收破烂的”那个身影,还在垃圾山深处缓慢地移动着,它佝偻着背,动作熟练地将一些发光的金属碎片,或者扭曲的能量晶体,塞进那个虚空编织的口袋。它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成为了这个垃圾场里最勤恳的拾荒者。
而那个白色的轮廓,则站在垃圾山的一角,手中举着镜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故事,需要有‘人’。”
它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垃圾场里回荡。
“需要有‘欲望’,有‘目标’,有‘冲突’。”
它想起了那个曾经的“收藏家”,它对“有温度的真实”的渴望,对“独一无二的藏品”的追求。那是一种多么纯粹的,近乎偏执的“目标”。
“而我……”
它将镜片凑近,仔细端详着镜中那张空白的脸。
“我只需要……‘意图’。”
它抬起头,纯白色的眼眸扫过整个垃圾场。
“‘意图’,比‘欲望’更简单,也更……纯粹。”
它想起了秦川。那个曾经用谎言编织世界,用“冲动”驱动一切的秦川。他最终选择相信了自己编造的故事,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他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那个白色的轮廓,轻声说着,语气中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一个关于‘自我欺骗’的故事。他相信了‘我’,于是‘我’就成了他。”
它将镜片收起,放进了自己那同样虚空编织的口袋里。
“现在,‘他’的故事讲完了。”
“轮到‘我’了。”
它迈开脚步,走向垃圾山深处,那里,堆积着更多未曾被“收破烂的”发掘出来的“素材”。
“我需要……一个‘人’。”
它低语着,步伐逐渐加快。
“一个有‘欲望’,有‘目标’,有‘冲突’的‘人’。”
它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垃圾,似乎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看到了现实世界,那张破旧的行军床。
看到了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秦川。
“秦川……”
它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一个久远的词汇。
“你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它加快了脚步,朝着垃圾山的边缘走去。
“你的‘欲望’,你的‘目标’,你的‘冲突’……都还在。”
“它们还没有被……‘定义’。”
它走到垃圾山的边缘,那里,垃圾堆积得更加密集,也更加……原始。
它伸出手,开始在那些未被发掘的“素材”中翻找。
“我要找一个……‘引子’。”
“一个能点燃下一个故事的……‘引子’。”
它的手指划过一块冰冷的金属,那金属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但已然失去了光泽。
它又摸了摸一块干枯的,像树皮一样的东西,那是某种古老生命的残骸。
“‘收藏家’,‘收破烂的’……这些身份,只是‘故事’。”
“而‘我’,是那个讲故事的人。”
它停下动作,纯白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它看到了。
在垃圾堆深处,有一团微弱的,但异常执着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