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蓁蓁握着虎符和玉佩残片,望着乾清宫依旧明亮的烛火。龙涎香与野蔷薇的气息在夜风中纠缠,她抬手轻抚皇后袆衣上的明黄翟纹,忽然想起太后临终前的话:“做皇后,要学会在血水里种莲花。”此刻她终于明白,这天下的清明,从来不是靠一人一策就能铸就,而是需要心怀苍生的明君,需要赤胆忠心的将军,更需要...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碎玉,需要一颗永远温热的心。
青梧端着铜盆进来时,见皇后正盯着妆奁底层的旧帕子出神。那是八年前她初入宫时,从流民营捡回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边角早已磨得毛糙。“娘娘,冷宫的掌事嬷嬷说,最近常听见哭声。”宫女的声音发颤,“像极了当年暴毙的贤妃娘娘...”
卫蓁蓁的手指骤然收紧。贤妃是先帝宠妃,十二年前突然染病而亡,据说临终前状若疯魔,抓着太后的手腕喊“有人下毒”。彼时她刚被接入宫中,只记得灵堂上白幡翻飞,贤妃的棺椁被匆匆抬出,连头七都未过。
“备灯。”她将虎符塞进衣襟,又别上萧沅送的野蔷薇簪子,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本宫要去冷宫一趟。”
冷宫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萧沅的银枪挑开铁链时,惊起一群夜枭。腐木的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卫蓁蓁踩着满地碎瓷,看见墙角蜷缩着个老妇。
“嬷嬷,可还记得贤妃娘娘临终前的事?”她蹲下身,月光透过破窗照在老妇脸上——那是张布满疤痕的脸,右眼处只剩个黑洞。
老妇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掐住她手腕:“毒!是毒!贤妃娘娘喝了那碗参汤就...”话未说完,一柄匕首突然穿透她后心。萧沅的银枪已经横在卫蓁蓁面前,枪尖滴血,暗处的黑衣人正要抽身而退。
“留下活口!”容珩的声音从梁上传来。皇帝一身夜行衣,玄铁剑削断黑衣人退路,龙纹玉佩在月光下闪过冷光。那刺客却咬破口中毒囊,倒地时还死死盯着卫蓁蓁手中的虎符。
卫蓁蓁蹲在老妇尸体旁,从她指缝里抠出半枚指甲。指甲缝里嵌着的紫色碎屑,与当年军营假虎符上的火漆如出一辙。“贤妃的死,恐怕与陈侍郎、贺连洲有关。”她抬头看向容珩,“陛下可还记得,贤妃的母家,正是西北盐商?”
御书房的铜炉烧得通红,容珩将贤妃的旧案卷宗摔在案上。泛黄的纸上,太医署的验尸报告写着“急症暴毙”,却被红笔重重圈住:“脉案与症状不符”。
“当年是太后亲自督办此案。”萧沅的手指划过卷宗边缘的焦痕,“但这些字迹...”他突然抽出银枪,挑开案几夹层,里面藏着本密档,“末将在冷宫暗格里找到的。”
卫蓁蓁接过密档,手忍不住颤抖。上面记载着贤妃死前三个月,曾多次秘密会见西北盐商。更触目惊心的是,有笔巨额白银流入“铸剑司”——正是当年伪造虎符的地方。
“贤妃不是死于急症,而是发现了盐商与铸剑司的勾结。”容珩的玄铁剑压在密档上,“她想将证据呈给先帝,却被人先一步灭口。”他忽然看向卫蓁蓁,“还记得太后临终前说的话吗?‘有些真相,不见天日反而干净’。”
殿外突然传来铜铃声,小棠浑身是血撞开殿门:“陛下!铸剑司掌事...畏罪自尽了!”
铸剑司的熔炉还烧得滚烫,掌事的尸体吊在横梁上,脚下是尚未冷却的青铜水。卫蓁蓁在灰烬中翻出半块虎符残片,缺口处的纹路与她怀中的玉珏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容珩捡起残片,龙纹在火光中扭曲,“先帝早有察觉,故意将假虎符赐给贺连洲的义父。而真虎符...”他的目光落在卫蓁蓁身上,“太后将它一分为二,半块做成玉珏给你,半块...”
“藏在贤妃的陪葬品里。”萧沅从尸体袖中摸出把钥匙,“这是冷宫密室的钥匙。”
密室里堆满了木箱,最底层的檀木匣中,静静躺着半块虎符。卫蓁蓁将两块虎符合二为一的瞬间,匣底露出贤妃的绝笔信。娟秀的字迹浸透血泪:“陛下,盐商与铸剑司私铸兵器,欲助西北军谋反。妾若身死,请护好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