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的阳光透过朱雀大街的槐树叶,在青石板路上筛下斑驳的光影。算命先生王半仙的摊子前人头攒动,乌泱泱围了三层,铜钱在卦盘里碰撞的脆响混着他抑扬顿挫的吆喝,像块磁石吸走了整条街的注意力。白若雪啃着刚出锅的糖球路过,糖壳在齿间碎裂的瞬间,眼瞅着王半仙晃了晃三枚铜钱,就从一个绸缎商手里赚走了一锭亮闪闪的银子。
\"雪姐,您瞧那老王头,又在拿铜钱忽悠人了。\"阿三蹲在墙角剥着花生,花生壳碎了一地,\"昨儿个张屠户来问姻缘,他掐指一算说'红鸾星动',结果张屠户回家就因为多看了卖豆腐的寡妇一眼,被自家婆娘拿擀面杖追出三条街。\"
白若雪\"噗嗤\"一声笑出声,糖球签\"啪嗒\"丢进旁边的泔水桶,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震得阿三手里的花生撒了半兜。\"商机啊!这简直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朝我招手!\"她眼睛亮得像点了灯,拽着阿三的胳膊直晃,\"阿四!麻溜儿去西街木匠铺买块桐木板!阿三!把我那支掉毛的狼毫笔找出来,再顺点灶王爷画像前的朱砂!本郡主今日就要支个算命摊!\"
王大娘挎着菜篮从旁边经过,瞅见白若雪撸袖子的架势,撇着嘴直摇头:\"我的好郡主,您连昨儿丢了两文钱都算不出,还想给人算命?当心被人砸了摊子。\"
\"您老懂什么!\"白若雪叉着腰,马尾辫在脑后晃得像只扑腾的麻雀,\"算命靠的是嘴皮子,不是脑子!看好了,今儿个我就把王半仙的生意全抢过来,让他哭着回家喝西北风!\"
半个时辰后,王半仙摊子斜对面,白若雪的\"乐安郡主亲算\"摊支棱起来了。一块歪歪扭扭的桐木板用两根竹竿支着,上面用朱砂写着龙飞凤舞的大字:\"乐安郡主亲算——算姻缘算财运算前程,算错不要钱!不灵包退!\"落款处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凤凰,尾巴上挂着串糖葫芦。阿三阿四举着破扫帚改的牌子满街吆喝,嗓子喊得比王半仙的铜铃还响:\"郡主算卦嘞!童叟无欺!算准了给钱,算不准倒贴糖葫芦!\"
第一个顾客是个穿粗布衫的书生,袖口磨得发亮,手指关节上全是墨茧。他搓着衣角凑过来,声音细若蚊蝇:\"郡...郡主,您瞧瞧小生何时能中秀才?\"
白若雪端坐在小马扎上,清了清嗓子,上下打量他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书生被她看得直发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突然,白若雪\"啪\"地一拍面前的破木桌,震得桌上的半碗清水溅出几滴:\"我瞧你印堂发亮,分明是文曲星附体,但近期有一劫!\"
书生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什么劫?郡主快救救我!\"
\"笔墨劫!\"白若雪煞有介事地指着他指甲缝里的墨渍,\"你看你这指甲,墨色暗沉,定是用的毛笔开叉,污了文曲星的眼!若不赶紧换支好笔,就算才高八斗,考卷也得被墨汁玷污!\"
书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啊!我那支狼毫笔还是三年前买的,早开叉得跟扫帚似的!多谢郡主点化!\"他哆嗦着丢下五文钱,拔腿就往文具铺跑,仿佛晚一步笔就会自己断成两截。
阿四看得目瞪口呆,凑到白若雪耳边:\"雪姐,这...这也行?\"
\"记住了小子,\"白若雪压低声音,用袖口掩着嘴笑,\"瞎编也要编得像模像样!你看他袖口补丁摞补丁,准是穷书生;指甲有墨渍,定是常写字;再瞅他那支快秃噜皮的笔杆——这不就来了?下一个!\"
第二个顾客是个穿蓝布衫的胖大婶,腰上系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扭着腰挤到摊子前,嗓门大得能震落槐树叶:\"郡主郡主!你给俺算算,啥时候能嫁出去?俺都二十八了!\"
白若雪刚想开口,突然瞥见大婶牙缝里卡着的韭菜叶,足足有半寸长。她眼睛一转,猛地一拍手:\"哎呀!大婶您这是马上要遇良缘啊!\"
大婶激动得满脸横肉直颤:\"真的?啥样的良缘?\"
\"你近期定会遇到一个爱吃青菜的人!\"白若雪指着她的牙缝,煞有介事地说,\"你看这翠绿的韭菜,乃是缘分的征兆!遇见他时,记得请他吃你亲手包的韭菜盒子,保管一拍即合!\"
大婶听得眼睛放光,当场掏出十文钱拍在桌上:\"谢谢郡主!俺这就回家和面去!\"扭着腰唱着小曲儿跑了,韭菜叶还在牙缝里晃悠。
白若雪看着她的背影,冲阿三挤眉弄眼:\"瞧见没?瞎编的关键在于——就地取材!\"
正说着,李富贵摇着象牙折扇晃悠过来,看见白若雪的摊子,鼻子里\"哼\"出两声:\"白若雪,你这破落户也敢学人家算命?当心算错了被人打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