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乐安郡主府,晨雾还没散,就听见后院传来\"哐当\"一声——是铜盆落地的脆响。白若雪叼着支毛笔从账房跑出来,胭脂蹭在账本上,红得像朵小桃花:\"小雪球!你又把你爹的盔甲当滑梯了?\"
后院的海棠树下,三岁的南宫念雪正踩着玄甲的护心镜往下滑,小短腿裹着虎头靴,脑门上还沾着片海棠花瓣。她手里攥着个金灿灿的东西,转得像小陀螺,看见白若雪就咯咯笑:\"娘亲!这个圈圈转得比糖画好看!\"
\"那是你爹的兵符!\"白若雪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抢,却被女儿灵活躲开。小雪球举着兵符往假山后钻,虎头靴踩在青苔上,差点摔个屁股墩。
\"什么兵符?\"南宫翎穿着常服从回廊走来,乌发用玉簪松松挽着,听见动静皱了皱眉,\"若雪,大清早的吵什么?\"
白若雪指着假山后露出的小脑袋:\"你自己看!你那宝贝兵符,被你女儿当陀螺玩了半个时辰了!\"
南宫翎的脸瞬间黑了。那兵符是先帝赐的,纯金打造,上面刻着\"定北军印\"四个大字,他平时都锁在紫檀木匣里,昨天批阅军务时随手放在了书案上——没想到......
他大步流星绕到假山后,就见小雪球正蹲在地上,用兵符在泥地里画圈,金器边缘沾着草屑,还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雪\"字。
\"南宫念雪!\"南宫翎的声音像淬了冰,吓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小雪球被吓得一哆嗦,兵符\"当啷\"掉在地上。她转过头,圆溜溜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小嘴一瘪:\"爹......\"
辰时的正厅,紫檀木匣摊在八仙桌上,里面铺着的明黄色绸缎皱成了团。南宫翎捏着兵符,指节泛白——纯金的表面被磨出了圈浅痕,侧面赫然刻着\"小雪球专属\"五个小字,笔画稚嫩,还歪歪扭扭地描了圈波浪线。
\"说!谁教你刻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可嘴角还是抿成了直线。
小雪球缩在白若雪怀里,小手揪着娘亲的裙角,声音细若蚊蚋:\"娘说......说喜欢的东西要刻名字......\"
白若雪差点被口水呛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说你那只布老虎!\"她赶紧给女儿使眼色,\"快跟你爹认错,说下次不敢了。\"
\"不认错。\"小雪球突然梗着脖子,眼泪啪嗒掉在兵符上,\"这个圈圈不好玩,转起来会硌手,还是娘亲的算盘好玩。\"
南宫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昨天书房的算盘确实不见了,原来是被这小丫头拿去当玩具了——难怪今早对账时,白若雪对着空木盒骂了句\"败家子\"。
\"这不是圈圈,是兵符。\"他深吸一口气,把兵符往女儿面前凑了凑,\"全天下只有这一块,能调动十万大军,你明白吗?\"
小雪球眨巴着泪眼看兵符,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胡须,奶声奶气地说:\"十万大军......有糖葫芦好吃吗?\"
白若雪\"噗嗤\"笑出声,被南宫翎眼刀一瞪,赶紧憋回去,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傻丫头,大军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换糖葫芦的。\"
\"那我用它换十车糖葫芦,行不行?\"小雪球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张婶说,我娘是全京城最会赚钱的,肯定能换。\"
南宫翎:\"......\"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女儿是白若雪故意教坏的。
巳时的书房,南宫翎把自己关在里面,对着兵符唉声叹气。白若雪端着碗莲子羹进来,看见他正用细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兵符上的刻痕,忍不住笑:\"磨不掉的,纯金质地软,你女儿那小力道,刻得还挺深。\"
南宫翎没抬头:\"你就不觉得该管管她?昨天把我的兵法注解当废纸折了纸船,今天拿兵符当玩具,明天是不是要把城门钥匙当弹珠?\"
\"那有什么不好?\"白若雪往他嘴里塞了颗莲子,\"说明咱女儿有创意!你看她把兵符刻上自己的名字,多有主人翁意识——\"
\"那是调动大军的兵符!不是她的玩具!\"南宫翎终于炸了,把砂纸往桌上一拍,\"我当年在边关,为了保住这兵符,挨了三箭都没松手!\"
白若雪突然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口,甜得像刚吃了蜜:\"知道你厉害。但你想想,当年你拿它保家卫国,现在女儿拿它......嗯......练习刻字,这叫什么?这叫'兵符的传承'。\"
正说着,红缨举着个风筝跑进来,飞镖在指尖转得像小陀螺:\"郡主!小雪球把将军的披风剪了,说要做个'金圈圈风筝'——\"
南宫翎:\"......\"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不是生了个女儿,是生了个讨债的小祖宗。
午时的朱雀大街,比过年还热闹。白若雪牵着小雪球的手,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身后跟着拎着菜篮子的南宫翎——他今天穿了身青布长衫,玄甲换成了素面腰带,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庄稼汉,引得卖菜的张婶频频回头。
\"雪丫头,这是你当家的?\"张婶往白若雪怀里塞了把青菜,眼睛却瞟着南宫翎,\"看着挺结实,就是......怎么老跟在你身后拎菜?\"
\"他乐意。\"白若雪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婶,你这萝卜怎么卖?\"
小雪球突然挣脱她的手,往旁边的糖画摊跑,边跑边喊:\"娘亲!我要那个大老虎!\"
南宫翎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拽回来:\"刚吃过早饭,不准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