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沈年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恍惚看见漫天梨花中,一个窈窕身影正在教孩童认字。
“后来呢?”
“后来啊……”
宋婉凝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明兰嫁给了贺公子,生了一对双胞胎。长榆考中了进士,成家立业,他的嫡长子都成年了……”
她说得那样真切,连贺家药铺门前的青石板有几道裂纹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年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他祖上确实开过药铺,老宅门前确有几道特殊的裂纹。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宋小姐。”
他听见自己说:“你说的贺家……是不是在扬州青石巷?”
这次轮到宋婉凝愣住了。
她颤抖着抓住沈年的手:“你怎么知道?”
阳光忽然大盛,照得两人一时睁不开眼。
恍惚间,他们仿佛看见漫天梨花纷纷扬扬落下,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正在树下浅笑。
“或许……”
“我们真的在某个时空见过。”
窗外,一片新叶随风飘进窗来,轻轻落在病床上。
出院那天,宋婉凝站在医院门口,呆呆的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恍惚间仿佛看见盛府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晃动。
她摸了摸背包里的出院证明,这薄薄的一张纸,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
“宋小姐,需要帮您叫车吗?”护士追出来问道。
她摇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不必了,谢谢你。”
车站里人潮涌动,宋婉凝买了一张单程票,目的地是南方一个临海的小城。
很早的时候,她就想去看看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去,如今,好像正好。
候车时,她打开手机相册——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明兰及笄时的画像,没有长榆高中状元的喜庆场面,更没有贺家那对双胞胎周岁时的全家福。
“女士,您的咖啡。”服务员将纸杯放在她面前。
热气氤氲中,她似乎又看见了从前卫恕意煮茶时袅袅升起的水雾。
可她指尖碰到杯壁的瞬间,猛地缩回手——太烫了,一点不像盛府那些温润的紫砂茶具。
小城的民宿面朝大海,宋婉凝每天清晨都会坐在露台上,看着朝阳从海平面升起。
潮起潮落间,她试图分辨哪些记忆是真实的,哪些又是梦境。
“姑娘是来散心的吧?”
房东老太太递来一盘新鲜荔枝:“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发呆。”
宋婉凝剥开一颗荔枝,晶莹的果肉让她想起明兰爱吃的冰镇荔枝膏。
甜腻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入夜后的海滨夜市灯火通明。
宋婉凝漫步在人群中,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在一个卖古玩的摊位前,她驻足良久。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宋代的玉佩。”摊主热情地介绍。
她轻轻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忽然就笑了。
这雕工,还不如当年盛府三等丫鬟随身戴的精致呢。
“挺好的。”她轻声道,转身没入人海之中。
一周后的清晨,民宿前台叫住她:“宋小姐,有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