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三年。
李家的布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开了三家分号。
这日,她与李岩去临县查看新铺面,路过一处熟悉的宅院。
那宅子门楣歪斜,墙皮剥落,院子里杂草丛生,与记忆中判若两处。
淑兰驻足片刻,突然认出这是孙家旧宅。
“娘子,要进去看看吗?”李岩体贴地问。
他早知道妻子的前尘往事,从不避讳。
淑兰摇摇头,正欲离开,却见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提着泔水桶从侧门出来。
那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赫然是孙秀才!
孙秀才也看见了淑兰。
她一身绫罗绸缎,珠翠环绕,比当年更加雍容华贵。
身旁高大的男子小心搀扶着她,身后丫鬟仆从簇拥,与他的落魄形成了鲜明对比。
“淑……淑兰……”
孙秀才嘴唇颤抖,手中的泔水桶“咣当”掉在地上。
淑兰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没有怨恨,没有嘲讽,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这种漠然,比任何报复都让孙秀才难受。
“淑兰,我……我对不起你……”孙秀才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淑兰没有停留,转身走向华丽的马车。李岩体贴地扶她上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马车缓缓驶离破败的孙家宅院。
淑兰透过车窗,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冲出门口,揪着孙秀才的耳朵骂骂咧咧地拖了进去。
她轻轻放下帘子,长舒一口气。
“娘子累了?”李岩关切地问。
淑兰摇头,靠在他肩上:“只是觉得,能遇见夫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李岩憨厚一笑,握紧她的手:“也是我的福气。”
马车驶向远方,那里有淑兰温暖的家,可爱的儿女,红火的生意……还有崭新的人生。
至于孙秀才,早已成为她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一页,翻过去,便再也不会回头。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账本上投下光影。
淑兰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快速移动,墨迹勾勒出一组组数字。
三年来,这个曾经只会吟诗作画的大家闺秀,已经练就了一手漂亮的账房字。
“夫人,老爷从江宁府来信了!”丫鬟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笺。
淑兰连忙放下笔,拆开信封。
李岩粗犷的字迹跃然纸上,讲述着此次南下的见闻——江宁府的云锦如何精美绝伦,苏州的绣娘手艺如何高超,最后写道:“已按夫人嘱咐,订下上等丝绸二十匹,绣品十件,不日将随船北上……”
淑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三个月前,她偶然在一位官夫人身上看到一块江宁云锦,那流光溢彩的质地令她过目难忘。
回来后她便向李岩提议,何不将江南的精品丝绸引入自家铺子?
当时公婆都反对:“路途遥远,成本又太高,若卖不出去岂不亏本?”
唯有李岩支持她:“夫人的眼光向来准,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