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影的动作猛地一滞。

阿颜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吴清尘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错愕，随即是翻涌的复杂情绪——痛苦、挣扎，还有一丝…深埋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师兄！快救我！杀了这妖女！”师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大喊，眼中满是怨毒。

就是这一刹那的分神！

“嗤——！”

寒光乍现！师弟眼中凶光爆射，一直隐藏的左手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匕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狠辣无比地刺向阿颜毫无防备的腰肋！

“小心！”吴清尘魂飞魄散，身体比意识更快，瞬间挡在阿颜身前！

“噗！”

匕首深深扎入吴清尘的左肩！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歹毒的麻痹感瞬间蔓延！

“师兄你？！”师弟惊愕地看着挡在“妖女”身前的吴清尘，满脸的难以置信。

阿颜眼中的复杂瞬间化为冰冷的杀意！红绫如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卷住师弟持匕的左手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师弟的左手齐腕而断，鲜血狂喷！

“孽障！你在做什么？！”一声饱含震怒与威压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清虚门掌门，吴清尘的师尊，脚踏虚空，须发皆张，手中仙剑光芒万丈，恐怖的剑意锁定了阿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剑罡撕裂空间，直刺阿颜心口！这一剑含怒而发，誓要将其形神俱灭！

“师尊息怒！”吴清尘不顾肩头剧痛，再次闪身挡在阿颜身前！

“噗！”

仙剑透体而过！带着无匹仙力的剑气在他体内疯狂肆虐！

“混账东西！”掌门怒发冲冠，眼中是极度的失望与痛心，“仙妖殊途！自古不两立！你竟为这妖女屡次背叛师门？！今日，为师便亲手清理门户！”剑锋抽出，带起一蓬血雨。掌门眼中杀机毕露，剑尖再次指向气息萎靡的阿颜。

吴清尘踉跄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他看着对面红绫染血、眼神冰冷的阿颜，又看了看身后盛怒的师尊，眼中是无尽的疲惫与哀伤。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柄曾代表清虚门荣耀的佩剑，剑身映出他苍白染血的脸。

“师尊…”他声音嘶哑，饱含愧疚与决绝，“传道授业之恩，清尘…永世不忘。”他猛地将长剑倒转，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目光却温柔地望向阿颜。

“阿颜，活下去…”

“不——！！！”阿颜凄厉的尖叫撕裂了风雪。

剑锋，毫不犹豫地刺入心口！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雪地上，红得刺眼。

时间仿佛被拉长。吴清尘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视线开始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阿颜那双瞬间破碎、盈满绝望泪水的眼眸，是她不顾一切扑来的身影，是风雪中她眼角那颗泪痣，如同血色的星辰。

“那次在地牢…”他艰难地翕动着染血的唇，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你问我…为何救你…”

风雪吞没了未尽的话语。

阿颜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滚烫的泪水砸在他冰冷的脸上。她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妖族的桀骜，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痛与死寂。她握住那柄穿透吴清尘心脏的长剑剑柄，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你走了，黄泉路上…我怎会让你孤单…”她俯下身，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吻去他唇边的血迹，声音温柔得如同梦呓，“下一世…别再是仙…也别再是妖…就做两个普通人…可好？”

风雪更急，如同他们初遇的那个冬日。两道相拥的身影倒在洁白的积雪上，鲜血如同盛开的彼岸花，凄艳而绝望，最终被漫天飞雪温柔地覆盖、掩埋。

……

意识沉沦，又在无边的黑暗中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