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疼痛汇率(1 / 2)

西方资本拒赔百年洪灾,称降雨量“未达合同阈值”。 工程师林野将废弃的道尺改造为雨量计——凹槽积雨143.5mm戳穿公司谎报的105mm。 洪水淹没厂区,工人以道尺为桨划向总部大楼。 浊流冲垮象征西方规则的“合规神碑”,碑文在漩涡中溶解成“$”符号。

暴雨像是天穹被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雨水不再是坠落,而是凝固的铅块,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疯狂地捶打着下方这片被称作“丰饶角”的工业飞地。钢铁厂房的巨型屋顶在密集的轰击下发出濒死的呻吟,雨水汇聚成浑浊的洪流,沿着巨型排水沟奔涌咆哮,却依旧赶不上天漏的速度。厂区低洼处早已化作泽国,浑浊的泥水吞噬了半截龙门吊的基座,淹没了堆场的矿石山,正贪婪地舔舐着车间那涂着防锈漆的厚重门槛。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比弥漫的铁锈味和机油味更加浓郁。广播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干涩、冰冷,一遍遍重复着公司总部的“权威发布”,如同给这片汪洋中的孤岛敲响丧钟:

“全体人员注意!根据奥莱森集团总部气象中心及‘合规之盾’系统精确监测,本次区域累积降雨量为105毫米!未达到西方再保险联合体(wRUc)承保的‘极端气象灾害’触发阈值150毫米!灾损赔付申请已被驳回!重复,赔付申请已被驳回!各单位严格遵守《灾中生产安全预案》,自救互助,确保核心资产……”

“105?!”一声嘶哑的咆哮,瞬间压倒了广播的嗡鸣和暴雨的喧嚣。老钳工赵大锤猛地从浸满水的工具箱上站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墙上那面淌水的广播喇叭,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他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指向窗外那片末日般的景象。“放他娘的屁!老子活了五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雨!105毫米?105毫米能把三号转运站冲塌半边?!能把合金仓库泡在水里?!”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滞留在车间高地、如同困兽般的工人心头。广播里的数字,像一个冰冷滑腻的盖子,将他们最后一丝求生的缝隙也死死封住。没有理赔,意味着没有重建资金,没有食物药品后续供应,没有抚恤金……只有无边无际的、被洪水包围的废墟,以及废墟之上,奥莱森集团总部大楼那几扇高高在上、依旧亮着冷漠白光的窗户。

“林工!林工!”一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年轻工人,连滚带爬地冲破雨幕,扑进了相对干燥些的维修工具间。工具间角落,一个人影正伏在一张满是油污的工作台上,背影瘦削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正是林野。他像是根本没听到广播和外面的喧嚣,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两件奇特组合的物品上。

一件,是工人们无比熟悉的工具——那把象征着殖民精准规训的冰冷道尺,此刻却被拆解了外壳,露出内部精密的刻度导轨。另一件,则是一个被打磨得极其光滑、底部带着精确凹槽的圆柱形不锈钢容器,看样式,是从废弃的老式液压压力表上切割下来的核心部件。

“林工!完了!洋鬼子不赔!说雨不够大!才105毫米!我们……”年轻工人带着哭腔,声音嘶哑。

林野猛地抬起头。雨水混合着汗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眼镜片上蒙着雾气,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理性火焰。他沾满油污的手指,此刻正以一种外科医生般的绝对稳定,将道尺的精密导轨核心部件,小心翼翼地嵌入那个不锈钢圆柱体顶部的预留缝隙中。咔嚓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105?”林野的声音很低,却像淬火的钢针,瞬间刺破了工具的嘈杂。“奥莱森的‘合规之盾’,还有他们那些标榜精准的西方狗屁仪器……从来只量对他们有利的‘雨’!”他猛地将手中那个刚刚组装完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奇怪物件举了起来。

它长约半米,主体是那根沉甸甸的道尺骨架,象征着殖民丈量的权杖。尺身的顶端,焊接固定着那个打磨光滑的不锈钢圆柱体,圆柱体底部,是一个被林野用游标卡尺反复校准过、深度恰好为10毫米的环形凹槽。凹槽内壁光洁如镜,此刻空无一物。

“这才是量‘真雨’的家伙!”林野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种金属的颤音。他举着这奇异的组合体,像举着一柄挑战神权的叛逆之剑,大步冲出了工具间,冲进了狂暴的雨帘之中。他没有走向任何有遮蔽的地方,反而直奔车间外那片最开阔、毫无遮挡的卸货平台!

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毫不在意,将手中的器物高高举起,稳稳地竖直插在水泥平台上——让顶部的圆柱凹槽口,毫无遮蔽地、赤裸裸地直面苍穹倾泻而下的所有狂暴!

“林工!”赵大锤和其他工人惊呼着,也跟着冲进雨中围拢过来。雨水疯狂地砸在凹槽光滑的内壁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迅速汇聚。

时间在滂沱大雨中艰难爬行。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雨水冰冷刺骨,打在脸上生疼,绝望和微弱的希望如同冰火在每一个人心头交织煎熬。林野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任凭雨水冲刷。他的镜片早已模糊不清,但他微微仰起的头,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定在那个小小的凹槽边缘。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林野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俯下身,沾满雨水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拂过圆柱凹槽的内壁边缘。他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微凉的、被雨水刚刚淹没的触感。

“够了!”他猛地嘶吼出声,声音撕裂了风雨。

双手稳稳地握住道尺的尺身,如同拔起一柄插入大地的巨剑,将那圆柱体从平台上缓缓提起!圆柱体离开地面的瞬间,凹槽内积蓄的雨水,在底部形成一层平静无波的液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小小的凹槽水面与圆柱体顶端的缝隙之间。林野沾满雨水的手,极其稳定地移动着道尺尺身上的精密游标卡尺。冰冷、精确的金属刻度,在阴沉的雨幕背景下,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寒光。

游标尺的刃口,缓慢而坚定地向下移动,最终,稳稳地抵在了那微小水面的最高点。

死寂。

只有暴雨捶打钢铁和地面的轰鸣。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目光死死盯在卡尺刻度线与主尺交汇的那个点上。

林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看着刻度,然后,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报出了一个数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凿刻出来:

“凹槽深度10毫米,水面高度……14.35毫米。”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燃烧着,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扫过周围每一张被雨水冲刷得惨白而期待的脸。“总积雨量——143.5毫米!”

“143.5!!!”赵大锤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这个数字,像一道撕裂黑暗的狂暴闪电,瞬间点燃了所有濒临熄灭的心!

“143.5!他们报105!差了快40毫米啊!” “狗日的洋鬼子!睁眼说瞎话!” “证据!林工!这是铁证!”

工人们沸腾了,绝望被滔天的怒火取代。冰冷的雨水浇不灭这被谎言点燃的烈焰。林野紧紧攥着那把凝聚了真相的道尺雨量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传来真实的触感,143.5毫米,这是苍穹的证言,是戳穿谎言和掠夺的铁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如闷雷的巨响,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墙体崩塌的轰鸣!所有人的心猛地一沉。

“决堤了!西边防洪堤垮了!”了望的人发出凄厉的警报。

浑浊的黄褐色洪水,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洪荒巨兽,裹挟着断裂的钢梁、破碎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集装箱残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以摧毁一切的姿态,从厂区西侧的低洼缺口处奔腾涌入!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瞬间就淹没了刚才林野测量雨量的卸货平台,朝着众人立足的车间高地迅猛扑来!

“去总部!”林野的声音在洪水的咆哮中撕裂而出,带着金属撞击般的决绝。他猛地将手中那把沉甸甸的道尺雨量计高高举起,雨水冲刷着不锈钢凹槽,里面象征着143.5毫米真相的雨水在剧烈晃动。“带着它!带着我们的143.5!划过去!划到那些睁眼瞎的面前去!”

洪水已至!浑浊的浪头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强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车间的混凝土基座上,激起肮脏的浪花。水位急速上升,瞬间就淹没了小腿,并且还在疯狂上涨!

“操家伙!当桨!”赵大锤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怒吼着,猛地弯腰从漂浮的杂物堆里捞起一根沉重的撬棍。其他工人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和被欺骗的狂怒瞬间转化为行动的力量。扳手、铁管、甚至沉重的齿轮坯料……只要能抓住的、能提供浮力和推力的东西,都被他们死死攥在手里。

林野双手紧握着那把特殊的“桨”——道尺雨量计冰冷的尺身。他第一个涉入汹涌的浊流。洪水巨大的冲力让他一个踉跄,冰冷的污水瞬间没到腰部,刺骨的寒意让肌肉瞬间痉挛。但他咬着牙,将道尺猛地插入身侧翻涌的洪水中,尺身顶端的凹槽暴露在水面之上,像一座微型的、承载着真相与愤怒的孤岛。他用力向后一划!

浑浊的水流被搅动,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反作用力传递到手臂——这把丈量过谎言深度的尺子,此刻成了劈开洪水的船桨!

“划!”林野嘶吼,声音淹没在洪水的咆哮中,但他的动作就是最清晰的指令。

“划啊!” “为了143.5!” “讨个说法!”

怒吼声汇成一股不屈的雷暴。几十条汉子,如同从钢铁废墟中诞生的远古水手,顶着头顶依旧狂暴的暴雨,挥舞着手边能找到的一切“船桨”,奋力劈开浑浊翻滚的洪水。扳手、铁管、撬棍、齿轮……每一次笨拙而有力的划动,都激起肮脏的水花,推动着他们在洪流中,向着那座依旧亮着冷漠白光的奥莱森总部大楼,艰难而坚定地前进!

洪水如同愤怒的泥龙,在厂区的钢铁丛林中横冲直撞。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漂浮的油桶、断裂的木箱、甚至扭曲的机器零件,如同失控的攻城锤,一次次狠狠地撞击在林野他们这支渺小却异常顽固的“舰队”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冲击,冰冷肮脏的污水不断地呛入口鼻,带着浓烈的铁锈和腐烂物的腥臭。